“時在中春，陽和方起”春天的暖風剛剛吹起，舒服的讓人想伸個懶腰。而今，疫情下西安的春天，只是衣衫日漸單薄，少了許多往日的生機與熙攘。和西安不同的是蘇州的春天，那年二月二十五，我跟著大伯回了一趟蘇州老家，蘇州城也叫姑蘇，是姑胥的古音。相傳胥是大禹治水之時的功臣，夏朝將現在的蘇州一帶封給胥，此地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至于“姑”，是蘇州話放在名詞前面的語氣詞，沒什么含義。這個名字的由來可謂是頗有歷史文化的色彩，想想也非常的浪漫,一個古代的治水能臣，在一個河流密布的地方建起了中國人夢里的天堂，白墻黛瓦，煙雨朦朧。

盡管時間磨平了蘇州的棱角，鐵馬冰河只剩下了小橋流水，但走在姑蘇老城的小巷里，隱隱還能感受到一點點吳越爭霸時的刀光劍影。有朋友問我蘇州博物館有什么，我其實很期待能在蘇州博物館看到吳國鑄劍大師的作品，看到漁獵文明不同于農耕文明的鮮明色彩，不過實際去看了才知道其實館藏還都只是一些玩物器件。在北方長大的我從小就開始接觸中原的傳統文明遺留下來的點點滴滴，所以當我第一次真正接觸江南的楚文化，以及后來四川的三星堆，都被這種充滿了異域色彩的燦爛文明深深吸引。這次的姑蘇之行，一方面為了感受水鄉的溫柔婉轉，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找尋神秘的吳國往事。遺憾的是除了虎丘的幾個傳說和蘇州的干將路、莫邪路，這個城市沒有留下太多的可供追尋的吳越痕跡。但這不怪蘇州城，幾千年了，光是戰火就毀了這座城市好幾次。

記得大學時一位老師講到：“風物最宜長相思，恨不生為吳中人。”我偶爾讀到的時候，想起了很多事情。曾經語文課布置了一篇作文，命題為《這個不同尋常的春天》。那時候我抓耳撓腮不知道一個平平常常的春天有什么不同尋常，于是就站在氣候變暖的環境問題上寫了一片關于厄爾尼諾現象的議論文，現在回想起來，可謂是相當不專業，后來語文老師在班里念了兩篇范文，一篇是短篇小說，講一個孤兒在春天經歷了人間冷暖的故事：另一篇是抒情散文，寫一個女孩青春成長的心理變化，聽完更是自嘆不如。而今走在蘇州城里我才想起原來這就是蘇州，這里的故事年代久遠，許多傳說都不可考，而這種口口相傳卻又無處可尋的故事最是容易吸引人遐想萬千，另一方面蘇州城又保存了幾千年至今的風物人情，無比細膩真實的記下了江南水鄉在悠悠歲月里每一個過客留下的影子，就像一個少女藏在心里的萬千秘密。

蘇東坡說過：“到蘇州而不游虎丘，乃是憾事”。為了不留遺憾，我和朋友登上號稱吳中第一名勝的秘境—虎丘。蘇州話說“七里山塘到虎丘”，意思說從蘇州西邊的閶門沿著山塘街走七里路就能到虎丘。虎丘原是吳國鑄劍的地方，據考證也是吳王闔閭的墓地所在，佛道兩家都曾青睞虎丘，在此講經布道，更有封號香魂的真娘墓。虎丘每一個身份背后都是一個美麗的故事，且說登上虎丘向東眺望，蘇州城層層疊疊的青瓦房頂歷歷在目，背后傾斜的虎丘塔上白云閑掛，這種時候總是很難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哪個時代，三千年前闔閭、夫差、勾踐、范蠡、文仲、西施是不是也看到過這樣鱗次櫛比的屋頂，是否也曾感受到這一份水鄉默默的溫情。“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這句詩說起來不是遺憾，也不是感嘆，而是悲傷。

三千年了，姑蘇城變來變去其實一點也沒變，而姑蘇總會讓人想起寒山寺，我以前總以為寒山寺在一座山上，楓橋下的過客抬頭才能看到遠遠的山頭上一點青燈，鐘聲從遠處傳來已經若有如無散在風中。去了才發現原來寒山寺不是在山上，而是因為寺里住著的和尚叫寒山，還有他的好朋友叫拾得。寒山寺就在楓橋邊上，那口從盛唐流芳至今的鐘就掛在一棟二層的小樓里。寒山和尚估計大家不怎么了解，這里給大家錄一個佛教的小故事：昔日寒山問拾得曰：“世間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遺憾的是機緣巧合反正我是沒見著楓橋長什么樣子，不過相比于江南水鄉清幽寂遠，長安城更是值得心底留念與回味。看盡江南美景，心依舊在長安。在這個紛亂的春天，節奏擺蕩，即使是悲傷，在三月里，也該有活潑的調子。再乏味的年景，春天也是值得期待的，也該換上亮色的春裝，暢快的喊一喊。（岳明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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